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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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返校

我知道憑我現在的力量與邁恩哈德硬剛是不自量力,且得不償失。

幸運的是,仇恨並沒有使我失去理智,相反,我從來沒有感覺像現在一樣充滿動力過。我每天如饑似渴地在藏書室學習,恨不得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書,仿佛只有這樣子,才能讓空蕩蕩的心裏有那麽一點點安全感,也只有這樣子,才能使我暫時忘掉發生過的事,不被無盡的仇恨逼瘋。

凱特琳以為小女孩突逢這種變故,不可避免會消沈一段時間,已經打算好暫停幾周的訓練,給她留點空隙緩和緩和。然而沒想到的是,卡萊爾表現得一如往日,甚至冷靜得不正常。葬禮才過去幾天,她好像就迅速從陰霾裏走了出來,既沒有時不時的面露哀傷,也沒有尋求身邊人的安慰勸撫。如果不是她表現得相比於往常更加沈默寡言、不茍言笑,凱特琳都要懷疑前幾日失魂落魄的少女跟現在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了。

卡萊爾最近能力提升速度很快,快得讓凱特琳感到驚異,一個月內,已經能穩穩壓制她,到了第二個月,已經能輕易贏下她,就好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,又或者是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支柱。

她有驚喜,但更多的是擔心。力量的獲取,往往伴隨著相應的代價,這麽短時間內的飛速提升,她怕卡萊爾是在沖動之下,選擇了自己所不能承受的代價。

“也許我們今天該休息一下,”凱特琳輕輕說,“你最近把自己逼得太狠了,卡萊爾。”

“邁恩哈德可不休息,”我頭也不擡地翻過一頁書說。

“你以前對黑魔法從來不感興趣的,”凱特琳瞥了一眼卡萊爾手上的書,是本講怎麽通過自身血液為媒介強化魔法的書籍。在巫師界,只要涉及到血液、生命這類為代價的魔法都是非常黑暗的黑魔法。

“我只是覺得,你說得很對,作為純血後裔,不應該浪費了這一屋子的典籍。”我迅速記下書頁內容,漫不經心地回答凱特琳。

“我現在倒是寧願你不要這麽聽話,”凱特琳輕輕嘆了口氣,撫著我的肩膀說“有個好消息……我覺得對現在的你來說是個好消息。”

我默默翻過一頁,並不覺得現在還能有什麽能打動我的。

“你可以回霍格沃茨了……直到畢業。”

翻頁的手一頓,明明只過了大半年,霍格沃茨的生活卻已讓我覺得恍若隔世。

從一開始的每天數著日子等待返校,到後來壓抑著想念,定心學習,再到突逢變故,滿心滿眼都是讓自己變強,不是在藏書室鉆研,就是跟著凱特琳訓練,之後竟然再也沒有一刻想起過霍格沃茨,又或者是不敢想起,不想便不會念。

我甚至不再奢求在一切結束前,能夠再回到那裏,再見一見那裏的人。對明知渺茫的事還懷揣美好的希望是無知者的行為,寄希望於強者的垂憐更加是愚蠢者的舉動。

“我不知道鄧布利多怎麽做到的,總之邁恩哈德同意了,雖然離你們畢業只剩兩個月了……”凱特琳看著並沒有面露喜悅,反而略顯恍惚的卡萊爾。

雖然她自從葬禮後表現得一直很平靜,但是卡特琳能敏銳感覺到這種平靜是很脆弱的,像是三月的薄冰包裹著熊熊烈火,可能這一念理智,下一念便瘋狂。

若是在這個形態下高強度使用能力,將是種非常危險的行為,她希望回霍格沃茨能緩解一點卡萊現在的狀態。

“在走之前,邁恩哈德交代了,你得戴上這個,”凱特琳用魔杖點了一下桌上的木盒,後者慢慢打開,露出一只白銀質感的獅鷲小雕像,“這是用來確定你的方位的,你就當個首飾吧,以邁恩哈德多疑的性子,不給你戴點什麽是不會輕易放你走的。”

凱特琳把雕像放到我的手腕上,它瞬間展開翅膀動了起來,將自己拆卸成許多小碎塊,重塑成一個銀白手環,緊緊扣在手腕上,獅鷲的腦袋身軀變成了手環浮雕的一部分,最後翅膀像是一道鎖扣,哢噠一聲合上。

我冷冷瞥了一眼這個項圈樣的東西,便放下手不再理會。

一周後。

站在霍格沃茨禮堂外的陰影處,我看著裏邊燈火輝煌的宴會廳,感覺這一道光影線好像一把利刃,將裏面的人和外面的我劃分進了兩個不同的世界。

我回到了霍格沃茨,卻好像再也回不到曾經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了。

“卡萊爾!”弗莉達她們一眼就瞧見了一學年沒見的室友了傻傻站在禮堂門口,頓時紛紛激動地跑過來抱住我。

室友們溫暖的擁抱終於給了我一點重回人間的真實感,我頓時也找回了一點曾經學校生活的感覺,僵著手回抱住三個好朋友,撫了撫她們的肩膀。

“卡萊爾,我們好擔心你,大半年了,你既沒有寫信,也沒給我們回信,甚至大半個學年都沒來學校,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。”弗莉達拉著我往拉文克勞長桌走去。看著旁邊一片綠茵茵的,看來今年隔壁桌又輪到斯萊特林了。

我在兩桌之間走過時,斯萊特林長桌那不斷有人沖我打招呼,有認識的,也有不認識的,但是都是一樣的熱情,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我是蛇院學生。這麽多人是不可能有這個閑工夫一一招呼的,更何況都是些不熟悉的,我也就統一點了點頭,示意了一下。迅速掃過的時候,我就在跟湯姆對視上的時候微微頓了頓,想著他好像又瘦了一點,明明走之前有讓他好好吃飯來著。

聽著室友們擔心的問話,我回過神來說,“應該是被攔下了,”邁恩哈德的常規操作了,甚至一點都不感到驚訝。

“你家裏現在管得這麽嚴嗎?”弗莉達又是擔憂又是好奇,什麽父母會這麽嚴格管束孩子的交友啊,難道這就是頂尖豪門的基操嗎。

“恨不得把我當囚犯,每天派一堆人看管,”我跟著弗莉達在長桌空位上坐下。

“天吶,這豪門看來也不是常人能待的……不過你剛才那個擡下巴點頭的動作倒是很有那個感覺哎,”弗莉達輕笑著戳戳我的手臂說,“很有大小姐的感覺。”

“我還沒見過斯萊特林這幫目中無人的家夥這麽熱情的一面呢,平時一個個的都恨不得把眼睛長頭頂上……”右手邊的安娜嘖嘖兩下驚嘆道。

相比於室友的圈外人看熱鬧,我的心裏則更加沈重一些。這些現象只能說明亞克斯利家族目前確實如日中天,而邁恩哈德作為實際掌權人,在純血家族中影響力很大,樁樁件件匯合到一起表明了一件事,要對付邁恩哈德確實十分棘手。

晚宴結束後,我在跟著人群走出禮堂後在一個拐角叫住弗莉達她們。

“明天上什麽課,幫我帶一下課本”我沖三人問道。

“魔藥課和變形課,你不跟我們一起……”弗莉達還沒問完,艾琳已經幽幽地回她,“看來有人今晚回不了寢室了。”

“這不是才剛回來嗎,第一晚!都不想念咱們姐妹們的嗎?!”

看著三人一起望過來,六只眼睛都裝滿了重色輕友的控訴,我許久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的尬笑,“明晚咱們一起聚聚哈,我先走了,不然跟不上隊伍了……記得幫我帶書~”

我揮別室友,迅速拐進樓梯間施了一個隱身咒,出來順著人群混進了斯萊特林的隊伍。

我一學會隱身咒就迅速愛上它了,簡直是偷雞摸狗,偷情翻墻必備技能,太方便了有沒有。

我跟著人群來到斯萊特林宿舍,瞄準一個空隙迅速溜了進去。我現在已經對這兒的布局很熟悉了,簡直就像我的第二個宿舍一樣。

因為湯姆已經是男生主席了,寢室位置大概率也變了,我估摸著自己盲目碰運氣找,還不如讓他帶著我去。

我左右望了望,一下子就看到了湯姆正站在角落裏給低年級安排事務,小心避開來往的人,走到邊上,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指。

湯姆在我捏他的時候立馬緊緊反握住,然而面上還是毫不改色地安排著,甚至話音都沒帶停頓一下,等講完讓眾人散開才拉著我回新寢室。

我一進房間解了咒,在新宿舍轉了轉,不愧是男生主席的房間,比我們的四人間還寬敞。

“我很喜歡咱們的新床,比之前的大多啦,”我摸了一把墨綠色天鵝絨帷帳,毫不羞恥地沖湯姆說道。

“你喜歡就好,”湯姆關上門,言不由衷地回道。他細細打量了一下在房間轉悠的卡萊爾,大半年沒見,她瘦了許多,本就不圓潤的下巴顯得更加尖銳了,然而變化最大的是她的眼睛,即使卡萊爾一直有意隱藏,假裝出一副快活的樣子,但湯姆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了變化。

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,不知何時變得漆黑深沈,湯姆本該欣慰於卡萊爾終於開始長了一點兒腦子,但是一想到過去的數月,她經受的搓磨,又覺得還不如一直傻傻的好。

“你今晚跑來就是來參觀房間的嗎?”湯姆挑著眉說。

我一聽,突然想起差點忘掉的正事,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皮盒子遞給湯姆,“希望你不要介意遲到的生日禮物……成人快樂。”

湯姆慢慢撥開精致的金絲扣,打開盒子,深紅的天鵝絨襯墊上躺著一個沈甸甸的金色小掛墜盒,他情不自禁地把小掛墜盒舉到光下細細看著,“斯萊特林的……”湯姆輕聲說,一個華麗蛇形的S正在光下閃耀著。

看著湯姆出神地盯著小金盒,我麻木了許久的心裏才終於有了一點真正的歡快,輕輕笑著說,“在回來途中碰到,我就想你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事實上是,馬車途徑倫敦上空時,我想到忘掉的成人禮物,特意去翻倒巷博金-博克老板那兒問到了赫普茲巴·史密斯老太太的地址。

當然博克先生肯定不會乖乖透露客戶地址,老太太也不會乖乖地轉賣掛墜盒,事情能這麽順利全都得益於我的能力,末了還順便給老太太留了一道暗示,讓她對誰都不要說起自己擁有赫奇帕奇金杯的事。

雖然……不過防患於未然嘛。至於掛墜盒,我覺得這本就該屬於斯萊特林後人,更何況我出了50倍的差價補償老太太失去珍藏的痛心。不得不說,有時候一擲千金的感覺真的解壓。

湯姆看了很久,才勉強從上面移開目光望向坐在床邊,托著下巴看著他的少女,輕聲說,“你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得到它吧……”只要是識貨的就不會輕易將它轉手,最少也要一筆天價的加隆。

“倒也沒那麽難……你喜歡就好啦。”我想著一被控就乖乖聽話的博克和史密斯夫人,誠實地回答。

“你不喜歡嗎?”我看著湯姆望向我的臉色,在昏暗的燈光下不甚明了。

“我很喜歡。”湯姆輕輕。

雖說如此,但是我感覺湯姆的表情並沒有顯露出過分的高興,我之前還想著他至少會沖過來抱我一下來著。

“那你都不表示一下什麽嗎……”我雙手撐著床沿,身體前傾沖他暧昧地笑著打趣。

湯姆沒有理會我的玩笑,將掛墜放回盒子擱在桌上,慢慢轉身說,“你不打算跟我說說過去半年的事嗎?”

“過去半年……在法國,唔,我家的房子還蠻大的,花園也很漂亮……”我漫不經心地亂扯著。

“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。”湯姆俯視著床邊的少女,因為沒得到預想中的回答,此時語氣略冷地說道。

我知道他想問什麽,但是我該說什麽,我又該怎麽說,難道說去年我爹殺了我媽,現在我正在跟老師和我姑密謀殺我爹嗎,這種事怎麽能宣之於口。

“其他沒什麽好講的……”我微微收了笑意,語氣也冷淡下來。

“看來跟我講你的家事太屈尊亞克斯利小姐了。”湯姆勾著冷笑說。

卡萊爾不會知道,當得知她母親過世的消息時,他有多迫切了解她的狀況。他見過相片盒,知道卡萊爾與母親感情甚篤,卡萊爾還是個落一片葉子就會哭得稀裏嘩啦的性格,母親過世這種事,他都不敢想象她的反應。然而他甚至卻沒辦法哪怕安慰她一句。當半個斯萊特林的學生都有資格去法國參加吊念,他卻只能留在霍格沃茨時,內心的無力可想而知。

他最想要的是,聽到她的傾訴,告訴他,她需要他,她希望他能幫她,而不是若無其事地送一個禮物,強顏歡笑地聊天。

我看著又開始莫名發火的湯姆,真的不能理解,為什麽這個男人總是可以這麽毀氣氛,大好晚上,小情侶久別重逢,一定要提什麽破家人,一地雞毛,有什麽好提的?

“你怎麽不跟我說說你的家人?”我被激得口不擇言地反問。然後一說出口我就立馬後悔了,家人可以說是湯姆一輩子最難以啟齒的痛區……

我看著表情瞬間冰冷的湯姆,迅速站起來去拉他的手,一邊趕忙道歉道,“對不起,湯姆,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
他在我的手一觸到時就狠狠甩開,冷冷地俯視我說,“你該走了。”

數個月的情緒積壓在心裏,我都忍下來了,但是此時,只是他的一句話,就輕易地讓我破防。我以為他能理解的,都有一個一地雞毛的家庭,本就是難以啟齒的事。

誰都可以趕我走,沒關系,我不在意。但是這個我最在意的人不可以,他是我在這個艱難的世界堅持掙紮下去的唯一緣由。

“我不走……有本事你就擊暈了把我扔出去……”我忍著抽噎沖他喊。

看著湯姆聽完還真的走過來了,我一邊緊張得雙手抱住床柱,一邊心痛地想著,這個絕情的男人,還真要把我打暈了扔出去,古人說得好,男人都是狗,誠不欺我啊。

我看著走到面前的湯姆,縮了縮腦袋,心裏已經模擬到應對即將被扔出去的一百零一個辦法,幸好他只是在我旁邊坐下,僵硬地遞過來一塊帕子,示意我擦擦淚涕。

我狐疑地瞄了下,想確定他不是想麻痹我,好趁機對我動手。湯姆好像從我充滿懷疑的眼神裏一下子理解了其中的含義,不屑地冷笑了一聲,幾乎是明示,想擊暈你這樣子的鵪鶉,還需要這麽婉轉?

我不服氣地撅著嘴接過來,擦了擦濕潤的臉頰,看著他仍舊帶著寒氣的側臉,不死心地去抓他的手。湯姆冷冷瞥了我一眼,好在沒有甩開。

我低聲解釋,“家裏的事亂得我都說不清,我只是……不知道該怎麽說……而且……”我想到他同樣糟心的家人,實在忍不住,傾身抱住他,輕輕說,“我只要有你就夠了,你也只要有我就夠了,其他不相幹的人都不重要……所以,能不能……能不能以後不要因為這些人兇我……”這讓我又想起他剛才還要趕我來著,瞬間又委屈得伏在他肩膀上小聲啜泣起來,在法國的生活已經過得夠艱難了,回來還要吵架的話,這日子到底還能不能過了……

我感受到湯姆沈默不語地緊緊環著我,心裏頓時也好受不少,有點困倦地靠在他肩膀上默默唾棄自己也太容易哄了,下次絕不能如此輕易原諒,這麽想著逐漸模模糊糊地睡過去了。

湯姆把睡著的卡萊爾塞進被子,輕輕嘆了口氣,不過想到她說的,我只要有你就夠了,你也只要有我就夠了……

他看著熟睡的卡萊爾輕聲說,“一晚上好歹講了一句能聽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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